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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饼故事

●名家随笔
1998-11-11 来源:生活时报 ●牧 惠 我有话说

今年,两个女儿竟因为我太馋月饼而发出了警告:都七十岁的人了,还吃那么多高糖食物!没收。我只好“没脾气”。

老人喜欢怀旧。那天过完中秋节,便一直想写写中秋。

我有17个中秋节是在广西贺街度过的。中秋节晚上,我们赏月的节目精神多于物质。关于芋头的故事就有两说,一说是汉光武帝起兵后被王莽兵围困山上,内无粮草,外无救兵。正在饥饿难熬之时,敌兵漫山遍野放火,十分危急。突然一场大雨把火灭了,传来阵阵异香,拔挖下去,发现是被烤熟的芋头。于是得救并打败敌方。这天正是八月十五,因此汉武帝每年此时都请文武百官吃芋头以作纪念。一说芋头在粤语中念“胡”头,一次在胡人入侵时,大家相约八月十五夜起义,于是形成了吃“胡头”的风俗。此外还有。而我们吃到的,无非是花生、芋头和田螺、沙田柚,几乎不曾有过月饼。为什么?穷,吃月饼太奢侈。为了解馋,母亲给我们三姐弟买几块没馅的“公仔饼”。印象极深的是,大概我三四岁那年,还没上学,父亲带回来两块月饼,一个人独自在堂屋里切开来吃。我记得很清楚,是豆沙月饼。我多么希望父亲分给我一角(六分之一块)豆沙饼啊!父亲也看出我的馋样,却笑着对我说:“小把戏不能吃,别把牙弄坏了。”我多么失望这唯一一次能从父亲手里讨得一角月饼的机会啊!我永远不明白,为什么父亲竟舍不得让我尝一口。难道真的会坏牙吗。没过几年,我才八岁,父亲病逝了。从此就连看父亲吃月饼的福气也失去了,更谈不到从他手上接过月饼来哪怕仅仅咬一小口。

我能吃上月饼,靠两种机会。

外祖父是医生,小康人家。每逢中秋节,大都是在中秋晚上11点左右,用比较低的价钱把月饼摊卖剩的月饼全包了,然后保存在米缸里慢慢吃。于是,某一天早上,我特地到外祖母那里“玩”,从外祖母手上接过一角豆蓉、豆沙或五仁月饼,总算补偿了中秋节晚上的失落。后来,我慢慢长大到读高小了。这时,母亲交给我和姐姐执行给李家两位舅爷送月饼的任务。我母亲姓陆,但她当了李家一位翰林太太的干女儿。“人情大过债”。自己吃不起月饼;但不能不给李家舅爷送月饼。一般是两纸盒共8枚。舅爷照例是只收受其中一盒,并马上从中取出一块月饼来,切成四块,自己尝一块,让姐姐和我各尝一块。边尝,舅爷边称赞今年的月饼比去年的更好。然后,我们把舅爷退回的那盒月饼去月饼铺按事前谈好的办法退货。

1946年,我头一次在外面过中秋节。那时,我住在朋友潘的宿舍里。他约我一起赏月,一起吃医院发给他们的月饼。我不好意思白吃,又花不起买月饼的钱。于是撒谎说,英兰毋女约我去她们家赏月,在灯红酒绿的街上转了两三个钟头。奇怪的是我并不曾因此想家,我关心的是会不会榜上无名。

头一次吃到自己买的月饼是1947年秋天。那时,我已是靠公费吃饭的大学生,每个月有一点点伙食费,再加上偶尔还会领到几个钱稿费。于是,我同绍中兄一起,他拿出从武汉带来的硬梆梆的月饼,我拿出买来的两块豆沙月饼,共同度过中秋之夜。

最愉快的中秋之夜是1949年在武工队。眼看国民党就要完蛋了。问题只是我们哪一天可以进棠下墟接收区政府。这天晚上,我们呆在甘竹坳。那里的老罗把一盒月饼拿出来请我们。头一次吃到那么香甜的蛋黄莲蓉月饼,我赞不绝口。黄岳惊讶我居然不知道蛋黄莲蓉为何物!

后来的故事就比较平淡了,吃月饼成了平常事。今年,两个女儿竟因为我太馋月饼而发出了警告:都70岁的人了,还吃那么多高糖食物!没收。我只好“没脾气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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